★【27屆醫奉獎】卡通靈／用嚴謹卻柔軟的心 照護與送行

24歲從義大利來到台灣的卡通靈修士，行醫奉獻從黑髮到白頭。謹慎個性使然，讓他對一同工作的護理人員嚴加要求，對待病患卻將心比心如家人，數十年如一日。獲得醫療奉獻獎，卡修士低調不多談，但認識他的人都盛讚，「遠遠超越一個護理人員該有的奉獻。」

無微不至的細心 病患擺第一
與他一同在宜蘭羅東聖母醫院共事的醫護夥伴，都親暱地喚他「 卡伯伯」 ，今年78歲的卡通靈修士目前在醫院擔任內科病房護理主管；過去54年來，他在宜蘭上山下海行醫，更曾深入位於偏鄉的丸山療養院照顧肺結核患者，他會中文也學習台語，為了與原住民病患溝通，還特別學習日文。
從小實習生就開始與卡修士共事，至今已成為內科病房護理長的李汝洹回憶，跟在卡修士屁股後頭學習的記憶猶新。有次處理一名被柏油淋傷緊急送醫的患者，當時大家著急的要清洗包紮處置，卡修士卻忙不迭地拿出日常所見的素材，沾上紗布擦拭患者，柏油痕跡輕鬆去除，讓一旁的她看傻眼，「卡修士的醫術經智慧累積而成，是課本裡學不到的。」
護理人員換藥時常使用的包紮用具，卡修士會提醒護理人員一定要使用紗布而非棉布，以免殘留的棉絮讓病患不適，李汝洹說，這些第一線醫護常忽略的細微差別，「 正說明了卡修士無微不至的細心，和將病患感覺擺第一的貼心。」

照護到祈禱 流浪者的送行者
「卡修士對病患一視同仁，是流浪者的送行者。」 與他認識近26年的聖母醫院募款中心主任李麗秋說，聖母醫院肩負大羅東地區醫療重任，常有路倒、臥床遊民被送來，但卡修士對於所有病患一視同仁，照顧到無微不至。
「他曾親力親為為他們洗澡、換藥、餵食、導尿。」 李麗秋說，如果遊民不幸在醫院往生，卡修士也會一如往常，為往生者祈禱，陪伴送至太平間，這些舉動，常令趕來見病人最後一面的家屬感動，連處理遊民後事的社政人員也為之動容。
聖母醫院客服中心李晧瑄同樣從實習開始就與卡修士共事，當時她跟著態度嚴謹的卡修士處理病患時非常緊張，有次換藥時不慎把一整罐昂貴的藥膏打翻，卡修士一心急之下罵她笨拙，讓李晧瑄很受傷。
但令她訝異的是，處理好患者後，卡修士專程來向她道歉，告訴她當時不是有意的，令當時倔強的她釋懷不少。
「卡修士對待晚輩的好，不會口頭說出來，而會用行動表達。」李晧瑄說，每逢夜深人靜要將往生者送至太平間，這段路程常讓新進的護理人員很害怕、排斥，這些卡修士都看在眼裡，只要有時間，他會主動來到小學妹身邊，領著她們帶頭推，可靠的身影、以行動釋出的善意，讓他身邊的人感激在心。

照顧嬰兒病患 流露柔軟真心
嚴謹、一絲不苟的卡修士，鮮少流露出內在情感，但與他熟識超過20年的護理人員都說，卡修士擁有一顆無比柔軟的心。曾在早產兒病房當社工的李麗秋，對於卡修士與民國79年接手的小小病患情分仍記憶猶新。
「當時才900公克的小嬰兒被母親遺留在醫院後失聯，體弱的嬰兒被堅強的醫療團隊奇蹟式救活。」
李麗秋說，當時負責內兒科的卡修士每天都會到病房探視小小病患，雖然嬰兒因視網膜病變失明，但卡修士總會帶著有聲音的玩具逗弄孩子，玩起抱上抱下的遊戲，還主動教孩子學注音，孩子也特別認得卡修士的聲音，兩人在一起，響亮的笑聲常充滿整個病房。
這讓一群護理人員看見平常嚴肅的卡修士的另外一面。孩子在醫院待了快兩年，隨後被認養送往美國，儘管無緣再見，但當時卡修士與孩子的溫馨互動，讓大家印象非常深刻。

兩株玉蘭樹 寄託思鄉心情
聖母醫院庭園中有兩株玉蘭樹，李麗秋常見到卡修士在樹下駐足凝望，起初不以為意，但某次無意間和卡修士說起「 玉蘭花開了！」 這才了解這兩株玉蘭花對卡修士的意義重大。
李麗秋說，當時卡修士難得和她吐露心情，原來兩株玉蘭樹是卡修士的思鄉樹，第一株玉蘭樹是27年前卡修士在市場買回種下，當時他和遠在義大利家鄉的弟弟說，「 在台灣種下花樹，看到樹會想到在家鄉的你們。」 過了多年後在市場看到樹苗，又買下第二株回醫院種下。時隔多年，兩株玉蘭樹已成長茁壯，卡修士見樹思親，玉蘭樹是他與家鄉的情感連結，也是他內斂含蓄情感的寄託。
李晧瑄回憶，多年前曾有一位內科學妹與朋友出遊，年紀輕輕卻不幸在山難中往生，學妹生前特別愛和卡修士鬥嘴、感情很好。在葬禮上，卡修士也出席送別，儘管見慣生老病死，他當時仍嚎啕大哭，哭得肝腸寸斷，就像是送別自己的孩子一樣，在他身邊的李晧瑄說，「是第一次，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這樣哭著。」
人在異鄉、一心將自己奉獻給台灣的卡修士，鮮少有交好的朋友，但卡修士和馬仁光修士的情誼，卻讓他身邊所有人都欣羨感佩。兩人是相差近20歲的修會兄弟，卡修士看著馬修士年紀漸長，無法再騎腳踏車，便經常假日開車載著馬修士，到昔日騎鐵馬的路線看看宜蘭鄉野間的變化，或帶著馬修士一起參與醫院洗腎病友的一日遊。
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，過了20餘載，這樣的舉動直到馬修士生病臥床才告一段落，但馬修士臥床間，卡修士仍每天到病房探視，為他祈禱，直到他回到天主的懷抱。

處事態度嚴謹 潛移默化後輩
曾任救護車司機的許榮輝是卡修士談得來的好友，兩人年紀相仿，40年前一起共事時，因人手不足，卡修士常親自開救護車，因而結下緣分。許榮輝說，卡修士認為，一生服務病人是他和天主打的合約，所以他會一輩子遵守。
聖母醫院醫護交替了好幾輪，時至今日，卡修士仍一如往昔，每天早晚參與醫護人員的大交班，親自提點注意事項，他的身影已經成為大家的心靈支柱。45年前，在卡修士身邊當實習生、不願具名的沈女士如今已退休，她說，卡修士是他的老師，當時對於所有事物的嚴謹態度，為她未來的處事態度奠下基礎，潛移默化的教導，深深地影響了她們後來的人生。
身為卡修士醫療奉獻獎的推薦人，沈女士說，這是她一直放在腦海中的想法，並非為卡修士錦上添花，而是想將卡修士的美好傳遞下去，「 卡修士不支薪、不支假，無怨無悔地為病人付出，已經遠遠超越一個醫護人員該有的奉獻。」

圖╱羅東聖母醫院提供 聯合報 記者張芮瑜╱專訪